“没有没有，”林子葵连忙否认，“你说他是断袖的事，我也是最近听你说的，以往都没往那方面想，我十四岁大，他能对我有什么想法？不过是我们住一起，走得比旁人近一些，经常互相考校功课，当时唐兄带我去徐阁老的府上呈了拜帖，自然是进不去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林子葵感觉眼睛一片雾蒙蒙的，还有些疼，说：“黄兄不过是第二天在街上，随口了两句诗，便被人污蔑对先帝大不敬，说他作了一首叛国诗！可我就在他旁，我知他不过是念了两句风月诗罢了！他被抓进了顺天府，我去见他，唐兄给了银子才进去的，给他送了饭，里有一只鸡，他在牢里也很高兴，说终于有好吃的了……没想到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唐孟扬当时表情就不太对了，拉了黄兄一把，让他别说了。

优点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那个死断袖，没对你过什么吧，你当时才十四岁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这些微不足的事，竟然在照凌这里成了优点。

        对天下读书人而言，这都是梦不可求的。

        成为徐府义子，就是官途坦。

        林子葵说不出口。

        萧复插嘴：“你不是想拜薛相老师的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他那黄兄被杀了，而当时年纪还那么小，那么可爱的林郎

        记得他当时的语气语调，拿着扇子摇摇晃晃，很为自己高兴的模样，说：“林贤弟，没想到你这么厉害！徐卓君这金陵大才子也不过如此啊，亏他还是徐阁老的儿子呢，竟然斗诗都输给你这个孩子了！看他现在不服输呢，哈哈哈，估计回去找他老爹告状去啦！”

        萧复笑肉不笑，没想到一聊过往，林子葵居然还夸这个唐孟扬！

        现在亲耳听林子葵讲，杀意把萧复本就不大的气量，撑满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黄兄很天真，摇：“哎，这里是天子脚下，徐阁老素有爱贤之名，今日咱们林贤弟出了风，改日啊，就要成徐府义子了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嗯……那是后来的事了，”他慢慢地说，“我对徐阁老，原本是很钦佩的，结果隔几天，唐兄带我去京畿会馆，参加赛诗会，我那时，年纪太小了，不晓得不应该那样出风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只有我和他，还有一位公子，姓黄。我们三个人。因为我是解元，这是书院的优待，而那位黄公子是商贾出，给了书院很多钱，唐兄则是出江南名仕，学问很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那鸡成了黄兄的断饭。

        但他记得很清楚。

        萧复就笑：“好了好了，你继续讲，你跟那个死断……唐兄，你们住一间房，然后呢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他咬着牙，萧复双臂将他圈的更紧，不断地安抚他的背：“子葵，哎，不说了，没事，你可别哭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林子葵了鼻子，想着不能在照凌姑娘面前失态，刻意控制住了，说：“我很小时候，念《弟子规》，上面说‘才大者，望自大。人所服，非言大。’我想我虽然年纪小，但我考中了淮南解元，不能因为我小，我矮，就看不起我！所以我跟人斗诗，斗到最后我才知，跟我斗诗斗得面红耳赤的人，是徐卓君，他是徐阁老的儿子。他学问不差的，可惜最后一场七步成诗，他输了，输在我这个十四岁小孩手里，我那位黄兄……就在一旁说了句徐的坏话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林郎……出风，不是你的错，你有才华，你满腹经纶，学富五车，势必要让天下人见到你的才华，你懂么，你是国家良宝，是社稷贵资，若国家有明君，也势必拿你当宝藏。这本不是你的错，是千年来腐朽官僚的错误！”他都不用说，萧复就大概知晓发生过什么。

        林子葵当时也不懂这些，嘴上说黄兄谬赞，心里想的却是：自己真的可以拜徐阁老为义父么？

        自古以来都有这样的事，萧复不太清楚科举的事，这和他一向没关系，他又不需要考，可打压生员这种事，他隐约还是有所耳闻。

        约莫是提及了最让他痛心的事，萧复隐约在黑暗中，看见他表情似乎都变化了，嘴角向下撇着，紧紧地抿了起来，是一个紧憋情绪的神态，上也是，紧紧绷着，还有点颤抖。

        黄兄到底还是倒了大霉。

        搞得林子葵简直羞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