怀恩去而復返，快步走向商輅与朱玹。

        狱卒一听到消息就全跑了，朱玹命人撬开牢门，劈开所有的镣銬，他一一讯问被押眾人的姓名、官职、以及原籍何，多数人都已被酷刑折磨到连话都说不出来，只有几人勉强能答话，却都是京官。

        「可有实证？」朱见深狐疑，「当日黑眚噬人，是汪直保护朕。」

院前，他想问问照料湖衣的王太医，她的脚伤是否已痊癒，但是到了最后，他什么都说不出口，只能转默默离去。

        「替杨大人解锁，传令按察使赶赴南京刑放人，」朱玹发令，「将牢笼全清空以后，给本王烧了这座贼窝。」

        大殿内，皇帝气愤难消。

        「陛下命两位大人到旧灰场将关押的大臣全数释放。」怀恩额上冒了不少豆大的汗珠，像是惊魂未定。

        商輅重重一拍白玉栏，大声说：「奏摺是老夫所写，群臣都是老夫主使，请皇上降罪？」

        「都被关押在南京刑大牢，」角落那囚犯说，「下官是南京刑侍郎杨仕纬。」

        一名穿藏青织锦蟒衣的太监穿过重重人墙，拾级而上，走进皇帝所在的奉天殿。

        「这是织造局郎中曲名海！」商輅怒声说，「他们竟将曲大人折磨至死。」

        朱玹带着商輅和十几名侍卫走下狭窄的阶梯，一人被吊在木架上，锁链銬着他的双臂，前横过三血痕，乾掉的鲜血漫成一黑色的小河，朱玹连忙命人放下他，商輅靠近来检视。

        「商大人且息怒，陛下正在气上，不如您与诸位大人暂且退去，待陛下气消了再来。」怀恩垂首恳求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本想按原计画，以家传的丹书铁卷，去向皇上换取她的自由，可是朱见深不愿见他，接着朝堂动盪，他也无暇顾及私情。

        「陛下，才句句属实，那黑眚是假的，中仵作检验黑眚尸，确定是有人将南苑放养的东北虎染黑，形成一似虎非虎，似犬非犬的孽畜。」尚铭奏。

        尚铭续：「且才获知，西缉事司中，有一名司丞李子龙，此人善使幻术，想来万岁山旁的侍卫，乃至年前的妖狐夜出案，都是幻术所致。黑眚一案中，只有汪直得利，所以才大胆猜测，汪督公与西缉事司早有勾结，以此欺矇陛下，藉机上位。」

        「你说的都是真的吗？」朱见深指着跪在地上的尚铭。

        「才并无实证，但在陛下巡狩南院之际，汪督公曾派西缉事司校尉进入东北虎的兽栏，并遣散训猎夫。」尚铭伏地三叩不起。

        「其馀应天府的官员在何？」朱玹问。

        诸臣叩首谢恩，弹冠庆贺。

        朱玹盯着怀恩，「此刻有多名朝廷重臣正在西厂詔狱承受酷刑，多等一刻，就有更多人被刑伤致死。你去回覆陛下，莫忘王振之乱。」

        西厂詔狱位于旧灰场，四周没有一丝光线，鼻腔里充满着灰尘和腐烂的霉味。朱玹带领一支禁军进入詔狱搜索，里是一间又一间的牢房、刑房、拷问室，石长满青苔，囚犯像畜牲一样用铁鍊拴着，上布满惨不忍睹的瘀伤、刀伤、和烙焦的伤痕，就算打过仗的军士也不禁掩鼻。

        怀恩抹去汗水，对着跪在基座下的大臣朗声宣詔：「奉上喻，着即关闭西厂，西厂提督汪直返还御监，西厂詔狱所押官员，一律无罪释放，钦此。」

        「我等奉皇命释放所有人，谁知应天府官员被关押在何？」朱玹大声提问。

        「那叫『弹琵琶』，那群阉货想叫他招出某个隐密物件之所在，用利刃挑出他三条肋骨，他不从，因而受尽酷刑屈辱直到断气。」一个被铁鍊拴在黑暗角落的囚犯说，脚踝的镣銬还扣在墙上。

        「王爷，这，万万不可……」怀恩既惊且惧，「啊，东厂的尚铭公公来了。」

        「两位大人。」朱玹与商輅一同回望，来者是司礼太监怀恩。

        朱见深低思忖。

        「是谁干出这等事？」

        「才斗胆揣测，是西厂厂督汪直。」

        「有何旨意？」朱玹问。

        「陛下问，是那些官员上的奏摺，受何人指使。」怀恩谨慎地回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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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朱见深犹豫不决，儘他接获官员奏报，也认为汪直太过滥权，但他更不满朝臣干预他的旨意。略一沉后，他决定按照每回他在无法决断时所惯用的置――两方各信一半。

        「再下一层的石室，好像关了应天知府。」有人回答，乾裂的嘴因开合而淌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