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冯瑛，冯瑛！」她叫了几声，都没有回应。

        湖衣一边把魏徵铜像推回了原位，一边低思忖，或许冯瑛回咸若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步履声引了两人的注意，三名西缉事司检校押着一名罩着黑色套的女子，出门。

        「怎么啦？」门卫一脸震惊地问。

        --

        湖衣思忖半晌，心中已有决断。

        「我等奉长安总太监之命，将犯过的女押往正司惩戒。」其中一名检校回答。

        年轻门卫盯着眼前四人，尤其是那名女，为何要用黑布罩？

        「乖孩子，听你娘的话，躲着点，」湖衣捧起他的双颊，仔细叮嘱，「别让任何人看见你，我很快就回来。」

自投罗网？

        她得回去找冯瑛，冯瑛肯定能认出来。

        不祥之兆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在心中祈求，自己的选择能让大明朝江山永固，百姓安寧。

        若能保护好这孩子，让万贵妃无从施以毒手，太后和公主也无须再绑架年轻女子，只要她办妥了这事，一切一切都会不同。

        她飞奔而入，下了阶梯，碰到第一个岔路，依照记忆，她走右边的通，然后一路向右，向右，再向左，跑到昏眼花，几乎不过气。

        小佛堂一如往常，静悄悄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平日即使入夜，贞顺门也未曾如此静謐，总会有前往各办差的太监，负责打更的役，巡逻的侍卫，人声来来去去，可眼下因为皇上正在斋戒，各门深锁，只有寒风过树木的颯颯声，伴随他们值夜。

        「见鬼了，今儿是个什么日子？」年轻的门卫忍不住抱怨。

        于是她伸手推开佛堂的门，某个重物自背后袭来，她就此失去意识。

        一名检校笑答：「多谢。」

        她飞快地奔回原路，爬出佛堂的通。

        贞顺门外甬是通往正司的必经之路，只是骑尉隐隐觉得有些不对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声响究竟从何而来，他环顾四週，打定主意要找出来源。

        「你看那个，」都尉指着在城门上被夜风得匡噹响的斋戒木牌，「斋戒期间，各斋戒祈福，不理刑名，怎么会在此时惩治女？」

        两名守卫让到一旁放行，三人便拖着犯事的女走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两名检校见到门卫狐疑的眼色，便自行掀开黑布，女子双眼紧闭，显然已陷入昏迷。

        「干什么的？」骑尉发问。

        而那汪直虽被皇上撤去西厂厂公一职，西厂也遭关闭，西厂厂尉全数回归西缉事司，但是中人人都知，西司背后是汪直，汪直背后是权势滔天的万贵妃，西厂再起是迟早的事，西缉事司的人可得罪不起。

        平日她每回进入地，冯瑛都会站在堂口守着，莫非冯瑛认为她已离，所以不再守门？

        简直不知死活。骑尉暗骂。守夜时，要是说出不吉利的话了霉，必然会生出事来。

        「她惹怒了万贵妃，长安总太监下令严惩。」一名检校说。

        「糟了！」骑尉大吼。

        匡噹……匡噹……

        「叫什么，你该不会是怕鬼吧？」负责把守城楼的骑尉回答，握着长枪的手也在颤抖。远方传来阵阵乌鸦嘶哑的叫声。

        残阳若血，天街御上颳起了一阵不祥的风，今日迥异于往昔，云霞是混合了鲜血与落日的骇人顏色。贞顺门城楼上的鴟吻在狂风中显得格外阴森，像有恶鬼潜藏在暗，教人汗直竖。

        湖衣心生疑惑。

        「你说，京城会不会像金陵一样，出现妖孽呢？」年轻的门卫还在自顾自地说。

        落日最后一抹馀暉消失在眼前，风在他们的四周拂，某的狗似狼一般地向天长嚎，从刚才骑尉就一直听见不寻常的匡噹声。

        「那就有劳三位，」骑卫说，「甬走到底右方，便是正司所在。」

        湖衣转过，一路快步，直到再度进到土屋里的密入口，心掛记的全是那孤单的孩儿和他可怜的娘亲。

        骑尉见那女子长相端庄秀丽，心下明瞭，她未必是犯了甚么过失，多半仅是惹起贵妃妒意，才会遭罚。

        但……横断在眼前是足以动摇社稷的大事，她又怎能视而不见，一走了之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