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也想起，她出现在天子跟前的时候，一脸茫然。

        等出了殿中，呵气成雾，苑中满满缀着的都是白雪，在枝涔涔挂着，才知晓昨晚下了一整晚的大雪。

        *

        涟卿慢慢阖眸。

        何妈轻声上前,“陛下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后殿之中，水汽袅袅，涟卿在浴池中沐浴，温热的水温渐渐洗去了上的疲惫之意。

        涟卿又看了看‘没想好’，然后放它在枕一侧，撑手从龙塌上起，俯穿屡。

        ――姑母在。

        涟卿收起眸间倦色，但脑海里充斥着满满当当的回忆，也确实没有什么困意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那，老给陛下取些茶水来？”何妈照顾她有些时候了，知晓她夜里很少这么忽然醒，但醒了，又坐了这么久，怕是很难再睡着，眼下说渴了，是要饮茶提神，不是要饮水解渴。

        当时天子眼中有失望，有试探，但更多的是心疼。

        天子想主上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浴池一侧燃着熏香，舒缓心情，也放松着情绪。

        涟卿想起刚才的一场梦，准确的说，应当不是一场梦，而是她想起了早前的事情，在很短的时间内，所有的记忆充斥在脑海之中，满满当当，浑浑噩噩，都是她丢掉的时间，只是换了另一种方式回来……

        从主上离京，到眼下转眼岁暮天寒，越是临近年关，何妈知晓天子是想念主上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后殿中灯火昏暗，清澈的水声里，涟卿慢慢沉入水中，让思绪在温水中放空，留白，屏住呼，什么都不去想，也什么都不去猜测，让脑海中只剩静谧的水声。

        何妈早前是听陈修远说起过,天子在东的时候时常梦魇，一醒就睡不着,神也不怎么好,所以当时何妈来东的时候,也知晓哪些方面要多留心,只是从何妈到东起,却很少见她有在夜里惊醒的时候，也一直睡得很好。

        眼下，见天子这幅模样，何妈自然而然想起了早前，陈修远叮嘱的事宜，心想她是不是梦魇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青鸾和云雀离开后，涟卿仰首靠在浴池边缘上，目光空望着屋，羽睫上连着雾气，脸上也是漉漉的水汽，但在冬日里也不冷。

        涟卿的语气中也确实带着倦意，也确实像了一个很长的梦，到眼下还有些没彻底回神的模样。

        等云雀取了衣裳入了后殿，涟卿轻声，“都出去吧，朕自己呆会儿。”

        *

        侧，青鸾舀水替她冲背，云雀取了稍后要穿的浴袍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好。”涟卿轻声。

        ‘没想好’看了看她，然后继续蜷成一个团子，在枕边慵懒打着盹儿。临近年末，但殿中烧着地龙，的，很舒服，‘没想好’又挪了挪，将脑袋埋在茸茸中。

抚了抚它的,一面似是在想着什么，神色中略带倦色。

        今日柯度当值，早朝上的所有事宜皆有柯度在照看。

        眼下还不到寅时，离早朝还有些时候，何妈轻叹了一声，在案几上放下茶杯，又折回去取壶。

        何妈转出了殿中。

        金殿上，百官手持笏板，躬向着殿上山呼万岁，柯度唤了声起。

        寅时未至，夜色寂静，‘没想好’也打盹儿去了，殿中只有夜灯呲呲作响的声音。

        许久之后，才又慢慢浮出水面，接连了几口气在，而后伸手，取了浴袍起，将一场冗长而沉重的梦境抛在脑后。

        年关之后不久，主上也该回来了吧……

        涟卿转眸看向她,也轻声应,“何妈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青鸾和云雀福了福，相继退出了后殿，后殿中没有旁人伺候了，两人不敢走远，都在后殿外候着，能听到后殿中的水声，但没有再入内。

        但如今，姑母也不在了……

        在照顾天子这件事情上，何妈尽心尽力。

        --

        天子病重中，那日却同她说了许久的话，她都听着，有些懵，记不住太多，但印象最深刻的，是那句“姑母在”。

        等何妈端了茶水折回，内殿中已经不见天子人影，但后殿中依稀有水声传来，何妈知晓天子沐浴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爹，娘，大火漫天的淮阳郡王府，还有她捧在怀中那杯带着意的药。这些，就似一分界线，彻底将她的人生划成了两种截然不同的轨迹。

        无论天子关切得问起她什么，她都摇，是真的摇，因为，都记不得了，包括天子……

        临近年关了，瑞雪兆丰年。何妈看了看，心中祈祷，主上这也要平安啊。

        何妈见她一幅刚醒的模样，但又似没全然醒，再加上这个时辰便坐起来，何妈心中担心，“陛下,可是又噩梦了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这几日前朝的事情积压，因着上就是年关，朝中这些琐事都要在腊月二十七日休沐前置妥善，所以天子这几日一直劳，夜里也忙到很晚，今日夜里又是熬夜，有些饿了，所以喝了她的莲子羹才躺下入睡。

        眼前，才是现实……

        听何妈问起，涟卿又伸手抚了抚怀中的‘没想好’，‘没想好’一幅我没睡醒，但是你摸可以的模样，舒服得趴在她怀里，她轻声同何妈应，“没事，就是一个很长的梦，但不算噩梦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