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话又在江一途脑里嗡嗡作响，这次，再不觉烦躁，反而多了一种他也说不上的疼惜。

        若不是他出人预料的弦外之音，本不出她摆明越线的发言。

        可是关于他，关于熙熙，她那样只懂要求自己的女孩子，怎么可能不不顾，擅自妄为。

        从来不在意那到底是什么心情的江一途，忽然间，如鯁在。

        清冽的嗓音混入碎石，半晌，才沙哑糊地回盪在小隔间内。

        从来没有过任何解释、任何承诺，连一点点安心也给得吝嗇，飘忽不定，还期待对方先投降先说出口，这该如何让她受挫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怎么能接受？

        吃一堑，长一智。

        「我没办法回应你，我有其他喜欢的人了，我来这里，是因为她。」

        或着，像熙熙那样，不甘心被拒绝？

        超出他以为的，了解他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还欠她一句回復呢，她已经迂回试探过这么多次，凭什么要她先开口？

        没考虑又怎样？可以现在开始考虑啊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的梦想，她的人生，她可以自己规划。

        他难得无法掌握的感情轨跡，确实因她得到了藉。

        这般自负自傲，跟以前相比，简直没有长进。

        ──我的爱慕对你而言，有什么特别的？

        那时太小，十七、八岁的年纪，第一次被女孩子表白，不知怎么拒绝，也不想说太难听的话，敷衍过去就算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而这不明不白的拖延，扎在她心上，成了一场无解偏执。

        ──难我对你来说一点意义也没有吗？

        口涨满某种情绪，江一途久久回不过神。

        --

        江一途抬起眼眸。

        毕竟有个笨，对于自己喜欢的，从不胆小害怕，从不惦量计较，从不考虑受不受伤，立定途径和目的地，二话不说就往前走，没路途上会有多少磕绊和疙瘩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凭什么非得理解他，非得顺应他的心意？

        忽然想起总是笑得没心没肺的脸还有清脆响亮的声音。

        后来的江一途，成了别人眼中十分懂得拿分寸、从不会搞曖昧的正直男孩。

        可是他呢？他曾经，放下自尊，主动给她任何宽吗？

        等到的却是，我会过来，不是因为你。

她也有赢过这女孩的自信。

        江一途从来没有齷齪地往心计城府的角度看待这段微妙平衡，他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好，值得她这般劳心劳力，再说了，是他自己选择不与女孩子过度接，并不跟熙熙有什么关係。

        江一途垂下眼眸。

        直到大说，不是缘分，是坚持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想，这次她，大概说对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江一途想，这两人，到底没办法比较。

        明明他才是总是肆意妄为的人。

        怎知，他却是毫无漏的一句，我没考虑过这些。

        更糟糕的是，熙熙足够聪明，清楚他的界线，清楚他的脾气，远远的，好好的，站在那条线之外，以普通社交的分待着，他连重申拒绝的机会也没有。

        承认喜欢，然后，想着被拒绝？

        可是细细思考，从语调到立场，从意图到盼望，又是那么的不相同。

        当时忿忿不平对她生气的自己，简直坏透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一刻，累积多年的情绪溃不成军，田熙熙再也无法按捺满腔的委屈。

        自从高三那年，这个女孩子扬着脑袋高傲地表白后，时隔七年，他终于再次碰到她薄如蝉翼的感情痕跡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要的明明很简单，为什么追得这么辛苦？

        明明认识的时间不长，却因说不上来的意气相投，理所当然认为她会懂。

        ──这么问，会让你，更有成竹吗？

        ──我的爱慕对你而言，有什么特别的？

        这两句话，有点类似。

        而熙熙，则成了旁人看来，唯一与他相识最久的女伴。

        「抱歉。熙熙，很累吧，抱歉。」

        他这才知，原来熙熙她，了解他。

        「我承认我在咖啡厅讲的话很不客气，这点我歉，但你不能否认，那些话确实是为你着想！我感激你愿意雪中送炭，但是，适可而止就够了，撇除这些，难我对你来说一点意义也没有吗？」

        于是追啊追，跑啊跑，来到今日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就是要着她坦白吗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