6.现实

        鉴于包裹分量不小，三位债务人并没有将其携带过来——当然也有一些不便言说的内行考量。总之，等浮士德填完几份文件后，一行人便出发前往紫荆花银行。

        寂静的街道。

        保罗向某人的方向努努嘴，轻咳一声。

        气氛有些古怪。

        毕竟在场的四人中，有三位都是共事的同僚，唯独剩下了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。所以自然而然地，摩根、瑞贝卡和保罗越走越近，看上去……倒像是他们孤立了浮士德一样。

        对此，摩根选择假装没有发现。

        瑞贝卡按了下太阳穴，开始没话找话：“你们这个月报表做完了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没有。”保罗露出一副“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”的表情。

        摩根道：“我的快了。希望今天顺利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虽然是枯燥的的话题，却让几人的精神放松了一些。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刚才真是吓死我了。”保罗抹了把额头的虚汗，“天啊，我还没有买今年的保险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瑞贝卡悄悄瞥了一眼，见走在最前面的浮士德没有任何看过来的意思，似乎并不关心他们的闲聊。

        三人都在心中偷偷松了口气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话说……”保罗欲言又止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其实我也好奇……”摩根吞吞吐吐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瞒你们说……”瑞贝卡犹豫不决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就是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那个啊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摩根紧张地搓着手，压低嗓音道：“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，浮士德先生……应该是男性吧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毫无疑问，是男性。”保罗凝重地皱着眉头。

        摩根手心冒汗道：“但是，他穿着一条长裙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瑞贝卡捏着下巴，表情变换一阵，有些迟疑地说道：“或许……我们应该尊重别人的兴趣爱好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确实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有道理，这就像我喜欢兔女郎一样，穿女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只是好色罢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有本事你也穿女装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乱七八糟的话题越走越偏。

        就在这时，浮士德忽然停下脚步。

        三人立即紧张地顿足，齐齐望向他，束手束脚的模样如同背后说人坏话还被当场抓包的豚鼠。

        浮士德回过头，脸上的表情是一闪而逝的困惑。

        他陈述道：“我并不是异装癖。”

        7.回忆

        欧若拉移动到餐桌前时，新买的烤箱正好发出一声“叮”响。

        厨房里，浮士德穿着印有可爱图案的粉色围裙，正在用锅铲给金黄的煎蛋翻面。

        很少有人会思考血腥杀手与温馨场面的适配性，但当麦芽的甜香蓬松散开，清脆的鸟鸣来了又去，窗外初晨的阳光热烘烘的，一切便自然而然地温暖且明媚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红白格的桌布上，摆放着今天的早餐：清淡版的奶油蘑菇汤、几片烤好的吐司面包、牧场直售的新鲜热牛奶，以及……

        用糖纸包着的两颗纯白的药片。

        欧若拉上扬的嘴角在看到它们时下拉了两个像素点。

        没有分去多余视线，她用桌上备好的兔子图案的手帕擦了擦手，将一片吐司面包撕着吃掉一半，接着一口气喝下半杯牛奶，愉快地呼出一口热气，再将半片吐司面包蘸汤吃掉，最后小口小口地慢慢喝掉杯中剩余的牛奶。

        吃好之后，她才就着浮士德忙碌的背影，剥出两颗药片吃下，顺手将糖纸丢掉。

        不多时，浮士德端着一盘煎蛋走出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已经吃饱了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他拉开椅子坐下，开始用餐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足够了。”欧若拉手撑着脸，微笑着观察浮士德进食。他先盛了一碗奶油蘑菇汤，喝了几口，再将煎蛋边缘微焦的蛋白沿着圈儿咬掉，这样一口汤一口煎蛋地吃完，才又拿起一片吐司面包，把硬边吃掉，最后用中间的部分刮净了碗里的汤汁。

        有人认为饮食习惯能反映一个人的性格，奇怪的程序有点像强迫症，但欧若拉只从浮士德身上看到了可爱。

        吃完之后，浮士德起身收拾好餐具，清洗规整后，脱掉围裙，见欧若拉依然看着自己，不明所以地问：“怎么了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欧若拉没有正面回答，“要出门了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嗯，有工作。”浮士德点点头。

        欧若拉将轮椅推后了一些，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自己的恋人，用目光丈量之后，她确信了什么，脸上洋溢出愉快的笑，“亲爱的浮士德，我给你买了新衣服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浮士德看着她扭头，从身后的口袋里取出一条黑色的长裙，轻轻抖落，夜色的裙摆便荡漾开水波般的褶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