齐钊稗把指腹亮晶晶的口水在他耳朵上蹭干净,哦,没有稀释的油墨,看来咽下去了。
她又开始神游,最近定做的皮鞋不知道成品怎么样,虽然她是回头客了,很相信老板手艺,量脚,制作母楦,打版, 高消笔画版,剪刀裁皮,打孔,手缝马克线,车线,皮中底,绷楦,锤鞋定型,手缝沿条,填橡木颗粒,加大底,外缝线,擦色,一步一步,细致磨人,成品打蜡后光彩斐然。
然而牛皮是泡不得水的,最好贴底,减少磨损和进水可能。
想到这,她绕一个圈,走到他小腿位置蹲下,摸了他露在低帮帆布鞋的外的脚踝,然后慢慢捏紧:“在这穿钉吧,我不要狗,我喜欢爬宠。”
“手也不用,留着嘴巴吃饭就够。”
她旋即换了美工刀抵住踝骨,慢慢划动,一直划到脚踝前面靠近脚背的位置,一丝横着的血线立马随它圈住皮肤。
辛少颐没反抗,通常人会因为未知的恐惧而挣扎,她伸手去揉搓他的喉结:“怎么不张嘴喷毒了?你不是有两颗尖牙齿?别浪费,不敢咬我?”
他如言张大嘴巴,两颗银牙若隐若现,齐钊稗拿铝箔胶带绕了手,粗暴地捅进他口腔,按那两颗金属制品,他不舒服,呜呜地叫,嘴唇和口腔粘膜被划拉得破损,牙龈也不能独善其身,被胶带重叠的折角刺痛,然而不敢挣扎,因为怕她更恼火。
他了解她,尽管不是全部。
“我在患难中,他们却欢喜,大家聚集。我所不认识的那些下流人,聚集攻击我。他们不住的把我撕裂。
他们如同席上好嬉笑的狂妄人,向我咬牙。
主阿,你看着不理,要到几时呢。求你救我的灵魂,脱离他们的残害,救我的生命,脱离少壮狮子……”
辛少颐一度信过天主教,不过并不是很虔诚的那种信徒,这也不消说,个性使然的结果,他就是一个三分钟热度的人。
当时他坐在天台地上,沉默地割着手腕,用一把全黑的直身直刃美工刀,全长十八公分。
天台的门忽然开了,他猛地把手往后背。
天台早就被学校锁起来了,在多功能楼上,底下一二层都是教师办公室,但有一天他走上来,发现铁门的链锁松松地挂着,试探性去推门,居然可以开,铁门后是防盗门,再一推,竟然也毫无阻碍。
进去以后他才发现,门后的锁盒不翼而飞。
往前走,一直游荡到天台的角落,那里孤零零地放着一只马扎,上面盖了防灰的塑料布。
不知是何方神圣留下的,但从此以后他每天都会上来看看,碰上锁链没锁好,他就进来。
此人很不客气,仿佛主人一般:“下去死,这是我的地方。”
辛少颐抬头看向来人,她很高,挎一个单肩包,没有刘海,额头全露,头发全部往后捞,再靠近,他看见她干燥的嘴唇,颜色浅淡,起着死皮,眼下有些青黑,抿紧的唇线上下别开,重复:“下去。”
“你说你的就你的啊,”他没什么底气地反驳,“你再过来,我告诉别人了。”
“刀给我。”她伸手。
“不。”
她沉默地盯住他,一双单眼皮的下三白,虽然眼型好看,却凶相毕露,辛少颐被看不太舒服,佯装怒气:“看什么看,没见过帅哥啊。”
过了一会,她转身往天台角落走,辛少颐看见她的头发只在后脑用一个红色素圈聚成一小撮,剪的好短,到那个角落,掀开防尘布,她在马扎上坐下,从包里翻出书,沉默地写了几十分钟。
差不多七点钟差几分,要上晚自习了,她收东西往外走,拉上防盗门,把链锁也挂上,拉紧锁好。
辛少颐再看见她是晚上两点左右,她开门,拿着一只电筒照亮一块地面,他因为猝不及防的光亮眯起眼睛。
看他仍坐在那,她发出一声嘲笑:“哈,怕死?”
然后她又要把门合上,辛少颐想,她是不是做了收尸的打算,把他扔到门外楼梯间,就能保住天台,说:“我跳楼,你的秘密基地也保不住。”
“谁管你,我能成功一次,就有下一次。”
“他们调监控,会发现你今天来过。”他露出一口白牙,她反手把门甩上,走近,下一刻一拳砸在他脸上,打得他眼冒金星,手里的刀也被夺过,直接扔下楼。
她是神经质而暴力的,于是她把手电筒也扔在地上,双手发力,一边殴打他一边念着:“我在大会中要称谢你,在众民中要赞美你。求你不容那无理与我为仇的,向我夸耀。不容那无故恨我的,向我挤眼。……”
“……我的神我的主阿,求你奋兴醒