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凌志今天出狱的时候，本就没想这么多。

“努力什么？”沈凌志挠挠。

没怎么，真没怎么，彭靖从床上下来，还是不敢直视沈凌志。

“你能洗冷水澡吧？”彭靖蹲在地上，仰起脸看沈凌志，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又眨，沈凌志心里一阵和，他觉得彭靖实在是太好了，说不出的好，愿意让他住这，还关心他能不能洗冷水澡。

这个房间还有个很小很小的阳台，基本上站一个人就站不下了，那里有这间房里唯一的一个水龙，彭靖把桶踢到水龙下，拧松水龙，水大力地冲击盆底，轰轰声一阵一阵的。

水满了，沈凌志伸手把彭靖从地上拉起来，轻轻拽着他从阳台出来。

彭靖吓得差点从床上下来，沈凌志立跨过来想伸手扶他，被彭靖躲开了。

彭靖嗤笑了一声，从沈凌志手里接过桶子，漫不经心地说话：“大概是觉得对不起我。”

“什么？”

大概是太高兴终于能自由自在地洗个澡，沈凌志忘记了拿上衣，他着上从厕所里钻出来，彭靖正在跪坐着调整床上那床破凉席，他试图把有的一边挪到床尾，听到响声，彭靖下意识转过去，被沈凌志吓了一。

大家都是一起坐过牢的男人了，难彭靖还在乎这个吗？沈凌志有点尴尬。

彭靖不说话了。

他笑起来，白晃晃的牙齿在外面，嘴角上扬，语气天真：“我们得在夏天结束前买到烧水壶和热水瓶呀，我可不想冬天还洗冷水澡。”

“别，不用，”彭靖眼神闪躲，脸都在冒热气，“你怎么不穿衣服啊？”

这种最最平常的事情，听起来居然像一个伟大光荣的任务。

来接。”

“你提不动的。”

“你姑妈对你好的，”沈凌志忍不住提一句，“给你租房子，还给你买这些东西。”

监狱里的男人其实很少有像沈凌志这么壮实的，彭靖认为的壮实不是那种肚子圆的大老

“能，”沈凌志点点，怕彭靖不信，又急着补充，“我好的，不容易生病。”

“我忘记拿衣服进去了，”沈凌志茫然无措，干巴巴地收回手，“怎么了？”

但彭靖不一样，就这么待在一起一天，沈凌志就听他絮絮叨叨了好多要的事，要买凉席，要找工作，要点小碗粉吃，现在又多了一项，要买热水瓶和烧水壶，沈凌志有种说不出的感觉，就是觉得心脏满满当当的，一直到现在他才有了点出狱的实感。

他不知是该花光所有的钱回湖北，还是继续待在湖南，他也不知出狱后要干点什么，从那扇门里钻出的那一瞬间，沈凌志总觉得空虚，没有想的事，也不知该什么，在狱里的时候每天盼着出狱，出来之后反而更加无措。

怎么不能？现在可是夏天，白天出一汗，晚上又黏黏糊糊的，感觉上所有肤跟被堵住了似的，洗个冷水澡，人就又活过来了，像一尾被重新丢进水里的鱼。

彭靖松了口气，嘴里念念有词：“那咱们也得努力。”

沈凌志拉开门，提着桶站在门口，又高又壮，堵在门口，把厕所上那盏小黄灯发的光遮了个严严实实，彭靖踮着脚往里面看了一眼，若有所思：“沐浴够用上一段时间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