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能想。不该想。

        箫云是站在月色下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。那一眼里有许多游婉看不懂的东西，不止有疲惫。他最终只是几不可察地点了下，低低“嗯”了一声，转离去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天色已晚，你好生休息。”他站起，准备离开。握著莲花的手垂在侧，那一点青色在白衣旁格外醒目。

        箫云是感受到她掌心的微凉和细腻，也感受到自己指尖残留的、属于过度消耗灵力后的轻微麻痹感。他将莲花完全托入自己掌心，那轻柔的重量和致的形态，与他掌中常年握剑的薄茧形成鲜明对比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很……好。”他低声说，声音比刚才更哑，像是从腔深挤出。他小心收拢手指，将莲花虚握在掌心，动作轻柔得不像他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没有立刻收起，而是就那样握着，仿佛在感受那微不足的重量和形态。

        而听竹苑内，游婉正摸着怀中微温的玉瓶，想着明日开始要用这“凝神散”辅助修炼，定要更快进步才不辜负箫师兄的一番心意。

        白色影入夜色，连同那点青色一起消失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师兄！”游婉叫住他，在他回时，看着他依旧苍白的脸色，忍不住叮嘱，“你也早点休息，别再……太劳神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却不知，那个离开的影，在彻底远离听竹苑后，于无人山上停下脚步。他摊开掌心，青色莲花安然无恙。另一只手抚上口，那里熟悉的、因旧伤和灵力过度消耗而产生的隐痛正在加剧。

        两人俱是一顿。

        游婉站在院中，指尖仿佛还残留着他掌心温热糙的感。心里满满涨涨的，有担忧，有感动，有因他收下礼物而生的隐秘欢喜。他待她，终究是不同的吧？会记得她的需要，会疲惫时仍赶来，会赠予珍贵的丹药，会珍重地收下她笨拙的心意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将莲花放入怀中，贴。那里还放着之前那只纸鹤。两件毫无灵力、幼稚脆弱的凡俗之物，却像两块小小的烙铁，得他冰冷的神魂都在震颤。

        一种前所未有的、冰火交织的撕扯感，在他始终寂静的心底蔓延。他猛地收拢手掌，将莲花紧紧攥住，几乎要将其碎，却又在最后关松了力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收敛所有情绪，直背脊，朝着自己府的方向走去，步伐决绝，仿佛要踏碎后所有不该有的涟漪。

手，动作比上次接过纸鹤时更加慎重，用掌心稳稳托住莲花底，指尖不可避免地碰到她微凉的掌心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低看着莲花，眼前却交替浮现出两张脸――一张是乐擎灵力稍稳后、带着惯有散漫笑意的俊朗面孔，另一张是游婉仰着脸、眼中盛满纯粹担忧与期待的清丽容颜。

        夜风过山峦，带来远峰隐约的、属于天枢峰的活跃灵韵波动。

        檀香仿佛还萦绕在鼻尖，提醒着他这几日是如何寸步不离地以自剑意为牢笼，强行镇压疏导那狂暴灵韵；掌心莲花的微凉，又拉扯着他想起少女指尖的温度和那双过于清澈的眼睛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还有必须履行的承诺，还有必须治愈的人。而这女孩……她越美好，越纯粹，未来可能承受的就越残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