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没去追问为什么，反而猛地一扯自己的袖口，胡乱在纪昭脸上抹了两把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可以麻木地面对谢寻，无所谓地歉，因为她知他有所求，而她给就是了。

        纪昭……竟然会哭？

        纪昭不语，只一味泪，也不抬看她。

        纪昭哭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怎么敢、怎么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行了行了！”她突然开口，声音还是很大，但少了几分火气，“哭得丑死了！什么不的，搞那些弯弯绕绕不累么？”

音渐渐低了下去，带着迟疑凑近，想要看清纪昭的表情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少说些有的没的！我就问你，”她声音直白，“现在，哪儿难受？心里憋得慌，还是上有伤？谢寻那厮有没有欺负你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谢安知愣住了，看着眼前这个几乎被压垮的纪昭，眉心拧成一团。

        可再痛也得面对，这是她的罪。

        积攒数年的愧疚和羞耻，在这一刻决堤而出，几乎要将她淹没。

        说着，她便像一阵风刮了出去。但她没能刮太远，因为她的袖口，被轻轻拉住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是他。”她声音嘶哑，像粝的砂纸，“是我……是我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谢寻的卑微姿态，甚至也给了她一种，她或许没有那么不可救药的错觉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感到腔里那颗冰冻的心，发出一声裂帛般的轻响。那些沉重、抽象的罪孽，无法阻挡地开始溶解，出底下更的血肉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像被到一般倏地松开了手，甚至下意识地在那褶皱上抚了抚，试图抹平痕迹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突然停下话语。

        纪昭手指攥得很紧，指节绷的发白，冰凉地搭在谢安知袖口。

        仿佛只要纪昭说出一个有字，她就能立刻为她冲锋陷阵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消化着纪昭的话语，什么“不”，什么“罪人”，脑回路短暂卡壳后，得出一个简单到近乎暴的结论：不为什么，反正她的昭昭现在难过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看看你！”她语气恨恨的，“把自己搞成这幅鬼样子，躲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……纪昭，你真是出息了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就你这样还想当什么罪人，哪个罪人过成你这样，真是笑掉大牙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她话语破碎，难以成句，每一个字都说得万般艰难，像着沉重的镣铐：

        “我知了，肯定是内伤！你等着，我今天不把他揍成猪我就不姓谢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她是罪人，可她为什么还是不由分说的维护她？

        她叉着腰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过了所有过去，直接落在现实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、你怎么了？”她声音有些急切。

        谢安知先是愕然，随即涌上一阵慌乱无措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的脊背弯了下去，想蜷缩起来，隔绝任何外界关切的可能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不问前因、只后果的维护，像一块烙铁狠狠在纪昭心上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摇摇，上前紧紧抱住了谢安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是不是谢寻欺负你了？”谢安知猛地想到什么，眼神骤然变得凶狠，“他伤你哪了？我就知这狗东西没安好心，还藏着不让我见你，他是不是记恨当年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她眼神仍然闪避，不敢直视谢安知。

        但急子本忍不住，当即就要翻纪昭的衣袖和领口查看，幸而没见到外伤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没脸见你……我伤害了你……我伤害了很多人，我是罪人……我、我不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骂得对。我不是人……我、我不见你，不你朋友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而这种错觉在谢安知面前破裂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一看吓一，印象中那个飒爽明烈的纪昭，此刻眉眼低垂，苍白的脸上泪水蜿蜒，无声地落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抬起脸，那张被泪水浸透的脸上没有委屈、没有示弱，只有一种近乎干涸的、深刻的痛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