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的枪口冒着白烟，而黑枪的主人发出了如疯癫般的狂笑。黎式跌坐在原地，手被震麻震痛，双眼无神，在尖叫后陷入了绝望的沉默——她很清楚自己了什麽，是她亲手殺了亚佐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好。”花仔荣生变态，盛怒后却竟然反笑，指着靠在船边绷带“乌鸦”，问，“你知，点解我咁想殺他，却留他到而家呀？”

        黎式眼神无波，经历过好几次生生死死，她早不像从前，语气亦无波，“你殺咗我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这像是一种挑衅，也像一种宣誓。

        分什麽高低贵贱。

        只是孙庸担心自己孙子的命，也要前往。天收顾及自家大佬的安全，便也上了船。而就在快艇要开动时，手脚并用地爬上来一个女人。

        海浪夹雜着渔船的引擎声，她听到的是巨大的轰鸣，神已经崩溃。

        黎式在这艘船上，乌鸦本等不及古惑去调度大船。紧急找了一艘快艇，单枪匹就要追去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唔要...唔要...啊...！！！”

        花仔荣似乎是被这种殺戮的声音激红了眼，一下接一下地扣动扳机。一朵接一朵血色的花绚烂在白色绷带上。

        竟然是乌鸦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与是否是女人无关。一个普通人，如何能坦然面对自己殺了人这个事实。

        南粤一路都跟着他们，在车上，从他们的对话中知了那个替这个黑帮大哥躺在病床上的人是亚佐，那一刻

        极度的恐惧和莫大的悲伤一左一右挟持着她，将她的神拖到崩溃的边缘。黎式在用尽全力地推拒，但面对本就不相称的力量对比，一切都是徒劳。

        而这一眼，也使她终于将他认了出来。

        一个血窟瞬间爆开在亚佐的前。

        同时，一个巨大的黑影飞上船，已经冲到了面前——“花仔荣，去死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黎式似乎突然意识到什麽，在她破碎的目光中，花仔荣贴近她的耳边，轻声，“我在，等你动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花仔荣在尽情宣自己的欢喜后，弯下腰贴在她耳朵旁边说话，“乌鸦，是死在你手里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.22口径伯莱塔的弹夹极限是八发子弹，而有七发全打进了他的里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一口咬在他的虎口，意料之中的，换来一个重重的巴掌。打得黎式嘴里泛出一阵腥甜。

        亚佐仰面斜靠在血泊里，双眼微阖，视线已经开始模糊。他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生命在逝，天地间的颜色都在褪去。

        黎式看定他，说，“卑劣就是卑劣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是。她是很恨乌鸦，恨他毁了自己原本安逸平和的人生，但她又有多少次想殺了他，却都没能动了手。

        黎式这辈子从来没有碰过这种东西。冰冷的机械握在手中，对于下一秒会发生什麽，她丝毫不敢想象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来。举好枪，对准。”花仔荣在黎式的后，紧贴住她后背，强迫她举枪，将她的手指定扳机，耐心教学，“知你对准的是边度吗？是人的心脏，是我无数次想对准，一枪干掉他的地方。亲爱的Miss      黎，我把这个天赐时刻，留返畀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花仔荣惊恐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这片茫茫大海上的男人，又看了一眼倒在血泊里的那个人。还没反应过来，又看见从船舱里哗啦啦地走出几个人。

        那最后一眼，是释怀，是心甘情愿。他用昨晚一整夜的时光，无声地同她告别，自认为，已是值得。

        枪声突然响起在黎式耳边，犹如摩天大楼顷刻坍塌而发出的声响一般，花仔荣强控着她的手指，拉动了扳机。

        枪口对面的“乌鸦”在最后一刻，似乎睁开了一直紧闭的眼睛。

        几乎是话音刚落的瞬间，一把黑色手枪被进黎式的手里，又被迫抬起了双臂。

        花仔荣本看不清将一拳砸在自己脸上的人究竟是谁，捂着痛退后了几步，抬看去，大为震惊。

        换到黎式的耳朵里，话语自动变成了：亚佐，是死在你手里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淡漠的态度陡然惹怒了他，像是被受到了无视，“就算死，都不肯跟我是吗？我阿爷是孙庸，我孙家是台湾最大的黑帮家族，跟我委屈你了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突然一阵巨浪袭来，整个船大幅度地倾斜，甲板上站着的所有人都踉跄了一下。花仔荣站立不穩，原来握在手中的枪也掉在地上，落不知何。

自己竞争的雄动物，即乌鸦。这第一件事已经要完成，第二件，就是占有失败者的偶。

        况且，要殺了他，她...是不到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