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,不是,哥们儿,你谁?
壳碎的时候,天上有星尘在飞。
像一阵很远很远的风,拍在育巢的壳壁上,发出“咚――”的声音。
我睁开眼,第一眼看到的,不是别的虫,也不是育巢的怀抱。
是光。
刺眼的亮光,亮得我眼角发酸。
我动了动爪子。冰的。冷意从孵化液里浸出来,凉得我下意识蜷起身体。
不是蓝星,这里是哪?
我再动了动,壳片细细碎碎地在身下散开,像薄翅落地。我想缩回去,可壳已经碎了,抓不住任何边角。
只能用尾巴把自己卷起来,身体软软地贴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。
“滴――”一声,一个声音在头顶响起:
【编号XJ-135-D。】
【雄性,孤巢来源。】
【精神域:未测。寄养等级:D级。】
我听不懂这些话的意思。
只知道,这里很冷。地面硬邦邦的,没有壳里那种暖暖软软的包裹感。
旁边的管线“咔嗒咔嗒”响着,一台银白色的保育机正看着我。它没有气味,不会发出“咕噜”的安抚声。它有四只冰冷的金属臂,动作机械,爪尖僵硬,眼里会亮起蓝光。
像是会动的壳壳虫。
我吓了一跳,把自己卷得更紧了。
旁边还有别的虫蛋,可它们都没醒,静静地像石头一样沉睡着。
只有我睁着眼,独自躺在金属育巢里。
我不知道我是谁,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。
破壳之后,很多很多个昼夜过去。
直到某一天,育巢的门“嘭”地一声被打开了,不是保育机。是风。
风灌进来,吹得我爪子边的薄毯子都卷了起来,带着一种陌生的气味――金属的、锋利的,还有一股我说不出的味道。
一个虫影站在门口。
他很高,身上穿着深色的战甲,披风像长长的翅膜,在气流里轻轻晃动。
他站在光影里看我,我也看着他。
他开口了,声音低沉,带着震动感:
“我要带走这只小雄虫。”
我没有反应。因为那句话里有个词让我停住了。
他说的是“这只” 像是在指什么不重要的东西。但又说“带走”,我不知道“带走”是什么意思,但我想,我大概不想留在这里。
不是,哥们儿,你谁?
那虫又说了一句:
“他不是普通雄虫,他是……”
他顿了一下,声音像压低了些:
“……是我的。”
“我的?”
我诧异自己居然听懂了这陌生的语言。
我身体轻轻动了一下,朝他那边缩了一点点,心里涌出一股不知道怎么说的感觉。
我看着他,好像看着什么熟悉但记不起来的东西。
我僵硬地开启了虫生第一次说话:
“你是……谁?”
我声音很轻,是那种刚学会发出来的“吱呀”声。
他走过来,脚步沉稳,蹲下身子,那披风在他身侧垂落。
“我是你的监护者。”他说。
这个词我不懂。我歪了歪头。
他看了我一眼,又重复了一遍,语气更温柔些:
“我是来带你回家的。”
我眨了眨眼。
“家?” 我重复了一遍,带着疑惑。这个词像个黏在舌尖上的小泡泡,不知道是不是软的。
他没再解释,只是起身,对旁边的保育机说话。不久后,“滴――”一声,一个声音在头顶响起:
【编号XJ-135-D已被帝国第七军团上将伊尔・修正式认领为监护对象。权限等级:绝对。】
我不甚理解,下意识感觉到危险。我听到了一个名字:“伊尔・修”。
保育机问:“是否需进行基因绑定认证?”
他没回答,只是看着我,然后伸出一只手。那是一只包着战甲的手,从高高的地方朝我伸下来。
“愿意跟我走吗,小家伙?”
我动了动。
看起来像个好虫,威风凌凌的帅虫。
我的爪子还藏在毯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