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沿着来时的路，一步一步往回走。到了巷子口，却发现刚才被他骂跑的那几个男孩，正鬼鬼祟祟地探着。

        王晚没再哭了。她从家门口一个破烂的墙里，拖出一个更大的蛇袋，然后跪在地上，把边的瓶子，一个一个地往里面装。

        十分钟后，他们坐在了一家亮堂的小餐馆里。林深在店里的洗手间，用香皂给她洗干净了手和脸。

        林深又问了一句，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沙哑：“你肚子饿不饿？我带你去吃点东西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林深用眼神狠狠地剜了他们一眼，几个男孩立刻缩回了脑袋。他站在原地，犹豫了几秒。

站起来，准备离开。

        王晚看着他，没接话，手上的动作也没停，固执地继续往编织袋里装着她的“馒”。

        听到这话，女孩的动作终于停了。她缓缓抬起，那双黯淡的、像蒙了尘的黑曜石一样的眼睛里，突然迸发出了一缕光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听见他问：“你想跟我走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他们手里多了一人一个小袋子，里面装着新捡来的铝制易拉罐和塑料瓶。很显然，他们又出去搜集“弹药”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林深看着那缕光，心里最柔的地方被刺了一下，他苦涩地点：“……当真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所以，她就算是被人当靶子，当骑，甚至被泼过更脏的东西，也还是要出来捡瓶子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当真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她经常捡瓶子。后来，那些男孩为了欺负她，就会把她地盘附近的瓶子都提前捡走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虽然还是个小孩子，但是已经隐隐可见一斑，以后那不知要造成多少青春期男生苦痛暗恋的美人坯子。

        临走的时候，他只是恨自己，恨自己没有一个健康的，没能给她优渥的生活，也没能照顾好他们唯一的儿子。

        而现在，这个苏秀清留在世界上，可能是唯一的血脉，正紧张不安地看着桌上的菜单，上面印满了各种各样诱人的面条图片。

        王晚的手指在菜单上游移了很久，最终，停在了那碗最贵的“大肉面”上。然后，她抬起那双大眼睛，胆怯又充满希冀地看着他。

        林深买了同样的两碗。

        王晚还在一个一个地往里放，忽然，一双鞋子出现在她的面前。刚才那个问路的大哥哥，又回来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洗掉污渍的脸庞，让她看起来不再像一只小花猫，更像一个苍白瘦弱的小病号。发还是脏得打结，他索先用一，都给她拢到了脑后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一点，就连被她抛弃的父亲，也同样认同。直到生命的尽，父亲林雨生也没有恨过她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想跟我走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林深大手一挥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一点：“小妹妹，随便指，想吃哪个都行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那些深浅不一的印记，深深地刺痛了林深的眼。

        王晚个子小，力气也小，抢不过他们，但她必须抢。因为，只有卖掉这些瓶子换来的几块钱，才能让她吃上饭。

        ……

        直到一整碗面都进了肚，林深才拿过卫生纸，为这个吃得满嘴是油的小家伙了嘴。然后，他又问了一遍，那个她第一次没有回答的问题。

        女孩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吃着。她小小的手，在费力地捞着碗里的面条时，宽大的袖子会下去，出那截细瘦的、布满骇人伤痕的小臂。

        干净的脸庞，掩盖不住那份清纯绝尘的气质。无论如何，林深都必须承认，苏秀清的长相一向是出挑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在她的概念里，瓶子，等于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