含入,琅嬛福地(男口女)
风,夜,石狮子。
石狮子旁有个人。
那个人在玩自己冰凉柔顺的头发,玩得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和他的头发。
春兰走过去,将一件披风披在他身上。
披风是白的,夜是黑的,黑白分明。
“少爷,”她说,“我们走吧。”
杨长卿实在有一张很动人的脸,和一条实在更动人的腰。
明明穿的是平常衣服,玄色中衣,碧玉缕金款的腰带,又披白色宽袖外衣,依旧像芝兰玉树,只该生于庭阶,不该落入凡尘。
“走吧——走吧——”杨长卿歪了歪脑袋,仿佛在戏台上唱戏一般,声调拐了好几个弯儿,他嘴上这么重复着,人却没有动。
一寸也没有动。
春兰说:“好,走吧,上车。”永远那么耐心地站在少爷身边。
“不上车,不上车,不写诗,也不要写骈文。”杨长卿八尺有余,在马车边硬生生杵着,一双桃花眼里写满了抗拒。
“不去诗会,”春兰说,“我们去看戏。”
“看戏?”
“看戏。”春兰轻轻地拦住杨长卿的肩膀,钳住了他有些躁动的身体。
“春兰也去?”他忽然笑了。
眼睛也忽然发亮了,如同葳蕤自生光的星子,点点滴滴地从天空上剥离,再闪现。
之前,他的笑是疏离孤高,是让叛逆的人想毁灭的淡然,而如今他笑得好甜,澄澈又透明,春兰有点呆呆,像被糖浆粘住的虫子。
但她不能和少爷长时间待在一起,只是因为少爷身上总是若有若无地散发着淡淡的荔枝香,这种清甜的味道提醒着她,本质意义上来说,少爷是她一个人的虹霓了。
她显然还没有到达圣人们坐怀不乱的地步,除非死透了,变成一堆蛆。
但蛆也喜欢甜的。
还是坐另一辆吧。
她这时想走也走不了。
一只雪白冰凉的手已从车窗里探出,抓住了她的后领。
“春兰去哪里?”杨长卿问。
“少爷乖乖听话,奴婢回来给你带碗儿糕。”春兰好言好语地哄。哄孩子的那段时光离她也很远了,她生疏得就像第一次拿剑。
“骗子。”他摇头。
她还是想走。
脖子却忽然一紧。
他已用手臂缠住了她的脖颈,大半个身子都探出了车窗。这个姿势很危险,只要车一动,他就会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摔出去。
春兰不动了,直挺挺地不敢动。
“少爷,奴婢买得起,为什么骗你。”
府上的人都知道,春兰姑姑虽一副苦僧的姿态,其实生活奢靡异常——她可是海昌街秉笔斋的座上宾。
海昌街,原名海娼街,是京城目前最大的销金窟。
俗言道,太子进,太监出。
而秉笔斋中的小倌更是个个恃才傲物,自命清高。
春兰从十六岁开始,每个月领完月俸都雷打不动地到秉笔斋上贡。
厉害的白驹就厉害于此。
同府胆子大一点的人都调笑她:“姑姑你若是少去几个月,把钱攒一攒,也不至于现在都没有成家。”春兰却一直不以为然。
海昌街秉笔斋的酒都买得起,何况一碗糕。
杨长卿的呼吸拂在她颈侧,温热柔软的身体紧紧地贴着,她狼狈地劝:“买不到奴婢也给你抢到,快放手吧。”
理智是什么?本性又是什么?
有时候,要战胜白驹的本性,比打上天庭还难。
“我不要糕,”晚风拂过他细柔而未梳的长发,凌乱的美,“我要你。”
瞳色和唇色都浅,配着空冥透亮的夜空,那么崇高,仿佛他不是该生于现世的人。
雨后月光照得世界溢满粼粼碧波。春兰只能盯着屋檐下显得黑漆漆的斗拱说:“好,少爷坐好,奴婢上去。”
他粲然一笑,笑得像个纯真的孩子。
然后,他在她脖子上留下一个并不纯真的吻。充满着撩拨与满足。
春兰默默对自己做建设,这是少爷的命令,这是命令,所以一定要执行。
她上车前确认车夫是个哑巴。
舌头是她割的。所以她很放心。
车子缓缓移动,杨长卿一直神神叨叨地在嘟囔着,可以看出来他很开心,摇头晃脑的样子为什么这么可爱呢?
车子只要一倾,他就春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