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沉默着锁上了门，闷闷地问：“你是不是在骗我?”

        这三个字，比“不行”更绝望。她又一次宣判他的努力一文不值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胜惶恐，荣幸之至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男人的眼眶先是红了，然后，眼泪就毫无预兆地了下来。不是哭，就是，跟漏水似的，啪一滴啪又一滴，恰到好，尤显脆弱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那就请向大记者到敝人的画展个脸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还是期待我的白酒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说——”喻纯阳猛得抬，杏眼里溢满了莫名的悲伤，“让我来给你口服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哈?”向莺语被惊出了感叹词，“你说什么?”

        没劲。太没劲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这倒没错，我没有变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好吧。”她说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没必要。”向莺语打断他。

        瓷实的甩手大掌柜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搞我的时候其实没什么感觉，对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她把烟放他嘴边，他撇她一眼，住了，向莺语给他点上，走出去不再听他打电话。

        那边的人一上来也笑：“我听说你得手了，真打算结婚吗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喻纯阳玩儿“谁先眨眼谁是孙子”的游戏，没两下就败了，论干瞪眼的耐心怎么比得过老油条，他想尽量地让自己在一个与向莺语的贡献度相同的位置，他本来想冲她亮亮决心，但他看着她的视线逐渐模糊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想为你一些事情……我的嘴很干净的，真的，我没有……连蛀牙都没有，你不用嫌弃……你不用嫌弃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向莺语不以为然地转了个圈，开始打量这屋：窗帘布、地毯色儿、床灯款式——标准的炮房置。

        喻纯阳就那么瞪着她，不说话了。茶色的瞳孔里，映着她的脸，也映着一种动物式的、不甘心的倔强。他抓着她的手，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稻草。

        她骗他的事情多，鸡蒜无伤大雅，不知说的哪一件哪一桩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冷，这事说起来尴尬，但是事实。说了，倒显得自个儿像个怨妇了——那些年她过得高压锅似的，的神经末梢在长年的药物和烟酒里已经锈掉了。一架机，糟蹋得太狠，零件磨损了，正常的刺激无法让它重新运转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现在不就是无用闲人一个?”向莺语瞥见喻纯阳居然在网上搜她名字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那确实很恐怖了。所有东西都写在脸上的男人才好结婚。要钱，给钱就行了。要权，给他权就踏实了。这比什么都简单。最怕是那种你不知他要什么的男人。他跟你说他要爱情，可什么是爱情？今天觉得你陪他看星星是爱情，明天觉得隔老王给他换灯泡是爱情。你永远满足不了他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那我能喝喜酒了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让我给你口服。”喻纯阳低着，鸦色发的遮挡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行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为什么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啧，”向莺语手指插他黑发里，猛地往前一

却还能在女人的岸上走。就像烟，他也抽，都说他抽。可这几天她从来没见过，也不找她要，为什么不要呢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谁都有走眼的时候，”女声平和地笑起来，“但你依旧喜欢他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们笑了半天，又聊起其他的，直到没话，向莺语才踱回房间里，又从后抱住喻纯阳。

        隔天七点半，他们提前到了，只见乌泱乌泱的人，单是小语种的口，就雇了二十六条，更甭提名媒政商。向莺语还瞅见好几个熟脸，她试图询问喻纯阳是如何认识他们的，喻纯阳心不在焉，通通“不认识”，通通“朋友帮忙找的”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缓缓吐烟：“明天你有空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男人跪着，纤长的睫沉静搭在眼帘上，左右移动像在接吻，他卖力又生涩，与皆颤。

        把视频保存到U盘里后，她把录像机挎肩膀上无聊地翻起通讯录，姓王的在很后面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为什么这么想。”向莺语皱眉。

        等喻纯阳讲完话，台下响过整齐划一的掌声。他拽着向莺语的衣服角，从场馆的后门绕到了楼上的客房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没由来一笑。怪不得隔的都是老王呢，人家就是黄雀在后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喜欢被看我可以把眼睛蒙上……”他几乎是喊出来的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也行，但恐怖的是，他竟然是个需要爱情的男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关你什么事，这和你没有丝毫关系。他同样冷淡，清晰感知到泪的轨迹，被女人抬手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向莺语和他对视，由着他把骨都快碎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既然他对守恒如此念念不忘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真希望他厚颜无耻，麻木不仁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脑子里面那个声线又涌了出来，像海水一样倒灌进，四肢冰凉彻骨：又在用眼泪当武，你发现的还快，目前看来她受不了你哭的，所以你用这种方式来诱惑她，呵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喜欢，没为什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