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清阳就忽地想起昨晚在mp3里听的黄梅戏《梁祝》的一折。

        怪不得前几天听听偷偷跟她讲，说看王海山能忍到几时。

        ——“你曾说只可牵袖不牵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都不许。”她气呼呼地，显然还沉浸在被张越坤调侃的羞恼里，就走。方清阳知自己又在迁怒王海山，她也不知自己这些小脾气是什么时候养出来的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许啊？”王海山一下沮丧起来，“是这不许还是都不许啊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得了，我就不打扰你们了。”他路过方清阳的时候了声口哨，又被狠狠瞪了一眼，“你可记着给人个名分啊，人黄花大小伙子成天跟着你，不清不楚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甭理他，咱走？”王海山把另一书包带扯到肩膀上，一撇瞧着她，又伸手了她脑袋。

        等他从情绪里走出来，一抬，人已经走了好远。

        运动会结束的下一个大周末，照例是周五下午提前放假，张越坤早早就收拾好了东西麻溜下楼，一到宿舍楼门口就看到了背着双肩包乖乖等人的方清阳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还有事儿？”方清阳睨他一眼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想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话势音声截住，又悄悄低下去一点，说你答应了就不能反悔了，方清阳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觉得自己终于能与戏文里的祝英台感同受，什么叫自食其果，什么叫搬起石砸自己的脚。

        方清阳抬眼看他，轻轻“哼”一声，正要把手递过去时，面前的手却猛地缩了一下。

        ——“悔当初不该立规划鸿沟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胡说八什么？”王海山单肩背着包，看着匆匆的模样走下来：“有事儿没？没事儿赶紧走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事实证明，方清阳的能并没有随着时间的增长而有所长进，不过这回她可不再不好意思开口了，她直接站在原地，眨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王海山。

        方清阳：？

        不是一板一眼的，都在忐忑，都在试探。

        于是就有了这么一遭。

        王海山追上去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是……都不许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-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没想好也行，

        “噢？”他这个字的调儿拐了九曲十八弯，一脸的意味深长。

        倒不是要反悔，也并非故意难为。方清阳翘翘角，想起来就难抑笑意。

        方清阳看着他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缓缓地伸出手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想好，”王海山黑沉沉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：“方清阳，你想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不许脑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王海山无奈地叹口气。他熟练地伸出胳膊——可是这次却与以往不同，他没有让方清阳拽他的手腕，而是把整只手都缩进了校服袖里。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不是等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什么意思？”她歪看向他。

——你不能——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诶——”

        方清阳抿抿，“啪”地一下收回半递出去的手，扭就走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——”

        王海山慌了，三步两步跑下台阶把人拦在跟前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又生气了？”他低下去瞧她，“你对我这气是越来越大——好好好，我不说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要牵，只能牵手，”他结动一下，声音紧张地有些不稳当：“往后，也只能牵我的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想来，她的“答”实在算不上是“回答”，而王海山的“问”也更像是“请求”。

        其实这次是方清阳的主意，她总是记得一年前放生的那只小刺猬。王海山说那就再去一次，找不着的话就说明它过得不错，也别再想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方清阳微微睁大眼睛，有些发愣。她看着面前王海山带着紧张和一点期待的脸，堪堪稳住了要扬起来的角。

        王海山愣了一下，没想过方清阳会生气，但他也知她生气也并非为了刚刚的举动。他最近似乎被她纵容得有些逾矩？也不知什么时候起，他的一些近距离接的小动作渐渐地都在方清阳的默许范围之内，他拿着她的特赦令牌自然地横行无忌。一想到似乎要被收回的偏待，王海山一下低落下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那——牵不牵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小羊儿？你等我吗？有事儿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张越坤贱兮兮地哼着“妹妹你坐船哥哥在岸上走”，吊儿郎当地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