帐下，两人端坐鸳鸯瑞花锦被。全福太太哼唱吉辞，在新房遍撒彩果。你展开大袖子，刚要围在前接果子，左手被无情抓着。膝挨碰，他的大袖袍裾也连过来，合围出更大的圈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嗳，就该大捕这样接。接得多，福气多，芙蓉并，子孙满堂。”      全福太太不近不远地往架子床投掷，撒了你俩满袖红枣、栗子、花生、桂圆。

        小丫鬟捧上托盘。左边是一副金灿灿的铜剪，右边是两红线，中间是一方香楠锦盒。盒面雕着双猫在梅枝间嬉戏扑蝶，并不是店中常有的图样。

        你偏看无情，无情也在看你。眉尾有微醺的红，他目光却清明温挚。捋过一绺乌缎长发，他持剪铰断，放置一红线上。你接过剪子，也铰了一绺，放在另一。乌发与红线，在全福太太指尖翻飞，各结一束，又编缠成缆，被纳入锦盒。

        下一个托盘里是合卺酒盏。两匏盏连着红青丝线。新酿果酒红粉诱人，气泡升腾，散开樱桃桑葚的清香。按住袖子，举杯交腕。在外人面前这般亲密，你怪不好意思的，目光一对接，就迅速挪到杯里。偏他这么个耳朵爱红的，仰缓缓啜饮，视线还一直落你面颊上，看得你杯盏的手心冒细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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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月亮挂上西边的槛窗，橘黄色，圆圆满满。礼送了所以宾客、司仪，遣开了所有仆从，无情的院子，不，你们的院子，静悄悄的。追命这爱热闹的都没敢领人闹新房，就怕恼了大师兄，回着了计被扣酒。

        倚着未合的窗棂看月亮。屋檐下的风铎也换成瑞鹤成双的式样。月华如练，夜风寒泠，却是恰到好的清爽，舒缓一日的冗倦。

        脊背上一温，被高的魄和疏淡梅香拥裹。你放松下来，全然倚靠无情。惬意如温汤，滋入骨，冠子都不顾上摘了，发了酸的后脖枕在他肩窝。

        然而，你的良人可没打算让你今夜犯懒。长指碰后颈，玉般指腹过你感细腻的肤，压下方脊骨。疲乏的酸在消退，酥的酸却在滋生。细细孔在他指间渐次战栗。

        转过，四目相接。遣散白日的熙攘，拭撒朦胧的水雾，江天一色无纤尘，皎皎咫尺明月轮。忍不住掬了这月色。瓷腻而真实。是的，像他的眼睛。你的心落在实，你的腰落入颀固的臂弯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娘      子。”      明月开了口。简简单单两个字，在无情的齿间，像琢磨了经年的白玉珠子，剔透清圆，落下来。一字一顿，鼻腔的气音沈愫悱恻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夫      君。”      顺着他节奏，你也一字一顿，尝试这新称呼。不是没过亲密的独，但口中字节，让你面颊一臊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娘      子。”又重复了一下，领着你练习一般。

        羞窘化在他晏然怡悦的波影。杏目盼，你抿抿，一声声，连叫了“夫君，夫君，夫君”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嗯。叫顺口了？”      月轮低垂，额心抵在你冠子上的南珠。微翘的眼尾卷了笑意，也卷走你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