――赶紧回家。

        梁挣的母亲是艾滋去世的。鸡最普通的一种结果。

        从他砸开那扇门，从他载着送一程，从他对张小南说出“还给她”三个字。

        梁挣想发飙又不敢，像只垂耸脑的窝狗子，在后左右地伸手去探，企图抢回来。又碍于这里是医院，又碍于林念还躺在这里，怕连她也一起赶走。

        有些人仅仅是活着便费尽了力气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个仄的玻璃口，工作人员一边从猩红如血的印泥盒上狠狠印下刻章，机械快速地啪啪将“已收讫”三个字印到单据上，闻言在抬起的匆匆一眼中闪过冰冷与麻木，“艾滋阻断药是吧？到隔预防疾病站去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自出生起，人生中的公平竟都是梁挣给予的。

少年还不是大人。

        直到那双桀骜不驯的眼睛在偶尔一次低了下来，撒下一点光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们都在同一个困境里，却像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希望自己的人生能有多一种选择。可是，如果，梁挣也是一种可能呢？林念竟再也找不出比梁挣更适合利用的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无法想象温吞细语的林念会有同样的结果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隔那个死仔刚也躲窗帘后面，大妈你不他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梁挣到窗口缴费，问这里能不能领那种药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不敢抬，他从不低，男孩子手指一弹，呼出白色烟雾，岁月一天天过去，在那肮脏的街、低涌沉闷的城镇天空，有无数次同样的肩。

        男孩子在尚不懂得横行霸的年纪就穿街走巷，学起大人来古怪骄恣的语气“”“”“日你妈！”

        梁挣的烟还没点燃就被巡房的护士长给收走，再骂骂咧咧将他赶了出去，“这么大个禁止烟的标语看不清？！别把这里搞得乌烟瘴气，最烦你们这种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也许，也许只是在长大后寻常的某一天，他在一群混混勾肩搭背的簇拥下，双手枕在脑后，步伐散漫叼着烟支经过，漠视无人。

        从小的林念是怎么样的？他竟没有记忆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个寂静无常的夜，林念想起自己为什么渴望离开这里。

        却冥冥之中，让她血寄生。

        女孩子只是坐在家门口等开门，胆小懦弱把自己缩成一团。花裙子在出去买菜时被撕得稀巴烂，大、手臂在太阳底下像一块白色油下来，此后再没穿过裙子。

       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，从自己刚学会走路，手里就拿着棍子。妈妈光着腚追出巷口喊要死啦，嫖鸡不给钱。小梁挣便挥舞着木棍，扬着稚气的脸凶神恶煞喊：“打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可他们从未认真看清彼此的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