发生了什么？

        尤利安被联剑术宗师远远掷出的长枪命中，一枪穿心。魔法层面的比拼她从未输过，然而那是独属于骑士的战斗，无论元素亲和度多高，沟通元素释放禁咒的速度多快，纯粹肉层面的决斗，魔导师无法干涉分毫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可以帮你解脱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这才是最大的反噬。

        此时此刻，最大的仇敌在她耳畔低语。

        脑中念错落，下颌冰凉仍在，周渐渐冒出寒气。半垂视线聚焦，模糊望见大法术回路反噬的斑驳。透出半透明银白肌肤，血色隐隐动，仿佛伤痕溢血。

        下颌冰凉，内回路仍然灼痛，反噬纹路阵阵发。光灵一族寿命悠长，元素亲和度极高，拥有无数与生俱来的伴生法术回路，每个族人都是天生的大法师。然而极致的魔导师天赋也伴随极为孱弱的，不同于其它灵，他们是最难繁衍、术最弱的灵族群。

        星辰上将一副风神气，语调轻佻，言语浮薄，看似怠慢，见她意识恢复，仍未收剑，子却不知不觉倾下去，挨近了她的耳畔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记得这个人，这张脸。再熟悉不过。

        多明戈皇室迁都避难，留她负责断后。原定随行骑士临行前不知为何消失，转为数十位结界师。结界术式与魔导法师战斗方式千差万别，不借用元素之力，而借特殊媒介勾勒法阵阻断元素，是近百年兴起的新派。

        就是他击杀尤利安。就是他的长枪击破她的十二重祝福。就是他关键时刻扭转战局，终结数十年旷日持久的战争。

        因此尤利安在时，千方百计不让旁人近她的。

        不同于骑士与结界师，魔导师天赋与生俱来，绝大分取决于内天生刻印的法术回路，回路越多，越能施展高等级魔法。此外，元素亲和力越高，相同法术的威力越大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对结界师不够了解，以为他们会与自己共同断后，唯独没想到断后的意思等同于弃子。

        结界师封印的是她。

        事发前特意施加的层叠祝福与敌方法师附着的破术式双双消耗，足足十二层防御层层破裂，每破裂一就灼烧一片反噬痕迹，禁术回路焚烧，内灼痛不已，鲜血不断涌出。并非不能鱼死网破，即便每念一句祷词就吐出一大口血，传奇法师仍然拥有反抗之力，然而唱最高级光明禁咒的中途，远天之上，金发碧眼的骑士团长远远望了过来。

        极近距离之中，敌军上将语气迥异，气音压低。他依然用剑抵住她的脖颈，她侧过视线，对上青年靛青的眼眸。

        再熟悉不过的敌军将领静立前，蔚蓝眼眸饶有兴致垂下，肆意打量她的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没想到我们的心腹之患，帝国首席法师莱奥卡狄，居然是只奈茵大陆千年未见的光灵呀。…还是只育龄雌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没能念出最终咒语，中断了唱半途的特级禁咒。

        思绪忽而一顿。

        真正应有的危机感顺脊背悄然攀爬。

        没来得及传达更多，那双碧眼就彻底失去光芒，跌落天之下。

        在那之后，记忆变得模糊。

        遥遥一刹对视，翡色碧眼出前所未有的倦怠。

        ――足够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莱奥卡狄，帝国结束了。

        02

        临死之前，她的同伴用眼神这样说。

使灵仰起脸，终于开启今夜的第一句对话。

        视线落在光可鉴人的银白剑。

        单单这两条上的法术回路，恐怕就比整个星辰法师团的魔导师加起来还多。

        平常时期，法术回路隐藏在内深，不会浮出肌肤，只有遭受重创反噬，回路即将烧毁，才会涌出血红脉络警告。

        法师袍褪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的份暴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重伤未愈，失去行动能力，周元素封印隔绝。星辰联大可不必如此恐慌，特意派来战力巅峰与莱奥卡狄接――因为如今的传奇法师，已没有半点反抗能力。

        ……褪去…法师袍？

        “喂，莱奥卡狄，还醒着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明白被活捉意味什么，莱奥卡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剧痛不已，记忆的最终定格在结界师愧疚的脸。

        与人们的想象不同，莱奥卡狄并非因为十几祝福术式被打破而吐血昏迷，而是因为尤利安的死。

        世界仿佛在旋转。

        比这更糟的是――

        ――她是在联最高战力面前暴种族。

        视野之下，不但有猩红回路，还有银白剑刃。传奇法师跪坐法阵，不着寸缕，正被长剑挑起下颌，被迫仰起脸颊。

        她鲜少褪去法师袍，这一刻才发觉，自己原来伤得这样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