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朝坐在火堆前，不远的火堆发出的火光照亮了他的清晰的五官，他痴痴地看着手心里那枚护铜钱，火光映在铜钱之上，他心情低落到了极点，没心思吃饭。

        伤亡比预想中的要大，将军看着桌案上那几张纸，眉紧皱，仔细斟酌，方才提笔在文书上写下几句话。这封信写好后，经过层层加密，送给守在帐篷外的专人，将由八百里加急专线送往皇城，呈送御前。

        官升刑侍郎的林晚有自己耳目，知谢朝现在正在西北，那个地方现在动不安，战事频繁，随时都有可能送命，自然也希望他快些回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往后的日子里，谢朝又立下些战功，被提为百，后又提为千，最后是副将。

        大军赶走民，安顿下来以后，才有功夫整治队伍，李总兵这才想起小队队长殉职了的事。小队不可一日无领，谢朝因为念过些书，是这一队里比较有文化的，便顺理成章的被提为队长。

        当皇上问起众爱卿有何高见时，林晚回了句：“依臣之所见，切勿紧内松外，忽视了东边边患为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虽然平定乱党有功，但眼下几万兵强将在外，皇帝虽只是通文字，但他用人多疑，也怕他们西北边拥兵自重，旧患不除，又出新患，晚上睡觉也睡不得安稳。林晚在大殿上的这一句话，刚好说到朱由校心坎里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已经荣升副将的谢朝骑着高大，带领众下回到城里。

        谢朝骑着大走在街上，路上人多，他怕踩着人，牵稳了缰绳，缓慢前行。

        直到周围的人都睡去了，谢朝才把铜钱放入怀中，躺下来，心里像是压着块石。

        清点人数的工作结束。

        夜晚。

        皇城，大殿内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皇上圣明。”

他赶紧扶起一木桩，努力不让自己倒下。他想到那个爱说话的新兵赵松，笑着跟自己说，被安排在第十小队安稳得很，说等打完这仗就回去娶亲，还把自己常带边的铜钱交给自己。

        城里的百姓都出来夹欢迎，但路旁诸多景色早已大不相同，昔我往矣，杨柳依依，今我来思，雨雪霏霏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是，林爱卿所言极是，就这么办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皇城城西门开，不少百姓都走上街，欢迎王师归来。

        但是朝中都还没有高兴多久，文武百官又自动分成两列，就要不要继续进这个问题，又吵得昏天暗地，就差当场动手打起来了。语言激烈时，甚至把对方比作狗熊。

        最后，皇帝就依他进言，顺水推舟下了圣旨，把大将军亲命的副将谢朝给换了回来，调遣两名自己的心腹过去，主将继续镇守西北，这才安心。

        今日，我军虽取得大捷，但是民不除尽必有后患，大军一时半会儿是回不去，安营扎寨安顿下来，暮色四合，也该架锅煮饭。

        出师几个月后，第一封捷报传会皇城，满朝文武皆喜。朱由校知后更是龙颜大悦。

        最近一年都在外面，现在又回到这里，谢朝看到熟悉百姓，便生出一强烈的熟悉感。他走进城门，只见彩旗飘飘，路边还响起鼓乐声，好不热闹。

        好是不用再上阵杀敌，有了自己的帐篷之后，谢朝也不用怕秘密被发现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天启六年，春。

        谢朝握着手中那枚铜钱，良久不语。

        皇帝还没高兴几天，现在又坐在龙椅之上，对下面这些人疼不已。

        将军帐中，负责清点人数和物资的人来上报，主薄们验算了几番，最后得出一个数字，呈报给将军。

        一名宦官手持大将军发来的文书，看完后立即转告一旁的皇帝：“陛下，文书中说，西北前线来报，首战大捷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街边不少百姓向他挥手致意，他都一一回应了。谢朝忽然看到了站在人群中那个熟悉的人影，竟是他。有段日子不见，林晚生得更好看了，但也比谢朝记忆中的模样更瘦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