穿越空气，直直入了他的心脏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之后，柳六安收了手，他像个真正的慈父一样教导着柳彤，给她支撑，给她安全感，教她怎么正常地生活。那杀掉路易斯的罪魁祸首早被他掀底。在一日日的教导中，他也越发平和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成了如今郁小小看到的样子。

        郁小小其实对他很感兴趣，她能感受到他压抑的东西。她很好奇他是怎么压住的，或者说，她好奇事情的转变原因。

        直到她看到柳彤，她好像一瞬间起了疑问，又一瞬间知了两个答案。

        然后感到深深的悲哀。

        郁小小本以为自己不会再有这么大的反应，她早已将自己扯碎，在世间周旋。只是当熟悉的人出现，她好像在那一刻又变成了那个纠结自苦的郁小小。

        于是她意识到，她其实本就没有疯得彻底。或者说，她只是在用疯来当逃避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开始怀疑，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够坚定地选择活下去。她好像遇到了本不能抛却的底线。她没办法对柳彤下手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不想对柳彤下手。

        只要我不再纠缠柳六安，只要我不再来这里。只要我不把那瓶抗老带过来，事情本不会变成那样。

        或许，这一刻，她才真疯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在桌上看到了那瓶抗老。

        郁楠楠什么时候带回来的，她不清楚，她只是回家的时候在桌上看到。郁楠楠说这瓶抗老能够把他带给妈妈的衰老弥补回一点。

        说这话的时候，他从后面虚搂着她，指尖着镜中的纹路。

        郁小小老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郁楠楠今年二十二岁，今年的郁小小，已经四十有余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的视线落在那瓶看起来很朴素的抗老上，视线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。她的全心都在那上面，以至于郁楠楠抱住她的时候，她本没有注意到。

        郁楠楠埋在她的脖颈，深深了口气，被温贴的衣物的洗衣的香气飘出来。他抱着郁小小，仿佛心都宁静下来。

        那在试炼场带出的杀戮的无机质，也慢慢消退，出属于人的特有的温度来。

        而郁小小还在盯着那瓶抗老，仿佛眼前闪过的是柳彤悲惨的未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没想到柳彤会来。

        郁小小打定主意不想要那样的未来，或许是一直在被动接受命运的耍弄，她在接连的折磨下崩溃，于是决定不再按照命运安排的路线去走。

        死也没关系。

        出这个决定的时候，郁小小感觉为之一清。她的思绪是混沌的，但是那久违的轻松和快意让混沌也变得鲜明。她把那瓶抗老扔进了垃圾桶，但是又怕不够彻底。她想把它倒进桶，又不知抗老是否会对下水里的生物起作用。如果倒进河里，河里的鱼又是否会显示出异常？

        她下意识想了很多，那终结一切的念促使着她。好像抗老还完整就意味着剧情有一天会走，她想不到合适的解法。那念还在促她，冲动之下，她把抗老倒进了桶。

        桶似乎也光洁如新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的心重重落下来，好像一直徘徊的岔路口走出一条路，死路也是路。好像走钢丝的艺人在无尽的心惊胆战间落深渊，却在落下深渊之时出解脱的微笑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站起，环绕四周，一切都好像变了样子。她再没有所谓前路，只有好好珍惜每一天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将死在这个世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