待凰月诸离开，凰凌世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离去的方向，低声琢磨：“她怎么会知你今日入呢？东五所离栖梧这么远，谁给她及时递……”“陛下，”卿恽出言打断她，“臣拜访频繁，入日期并不难推算。”凰凌世看了他一眼，放下了这个话题，转眼又想起了另一桩事：“对了，前几日内通传八皇子也到了开蒙年纪，正好让他同七皇女一拜你为师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有什么关系嘛，我打算让我的孩子都拜你为师的。”凰凌世的双手得了空，不待指尖汁干透，便噙着笑来挑弄卿恽的衣襟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拿我的令牌，调亲卫兵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宴会上，人人向沙都督贺敬酒，她来者不拒，接过便一饮而尽，直到凰凌世亲自端着酒杯来到她面前，她才抬了眼，凰凌世的手搭在坚的甲胄上，似是有点怀念，“这件盔甲眼熟的，怕是有些年了。”“这是咱们刚扯起赤凰军旗时，第一次穿上的正规盔甲。”说到往事，凰凌世的目光温和了些，“竟是那么久远的，那时可太穷了，第一次得到正经装备，把人高兴坏了，这材料还是铁制的，说起来，那时哪来的钱买这么好的盔甲啊？”“是师殷，陛下，师殷挨家挨敲门募捐，一文一文筹来的军费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为表嘉奖，女帝在中设立庆功宴，亲自为沙以文接风洗尘。

        过了子时，鞠风来因夫人促，先行告退，其余宾客也渐次离，凰凌世喝到微醺，不无羡慕地感慨：“没想到我们几人里，到如今家庭美满、阖家幸福的，也就风来一个。”沙以文没有接她的话，而是将空杯底示给卿恽看：“老，没酒了，我还没喝够呢，别藏着掖着啊，速速再拿些来。”卿恽笑着起：“今夜定让都督不醉不归。”沙以文看着他，常年皱着的眉平复了几分，亦是笑了，“好啊，等我走时，再给我拉上几车，我要最贵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沙以文辰时到达羽都，却以舟车劳顿为由，让里派来接应的礼官吃了闭门羹，直到戌时才披着暮色进入皇。当她踏入轻歌曼舞的宴会厅时，上仍穿着征战的甲胄，冰冷的银和烈的红格格不入，近乎刺目。

        凰凌世笑着命人退下：“沙都督是肱之臣，为赤凰镇守边关十余载，如何都是使得的，不必拘束将军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凰凌世扶着桌角，支持不住地缓缓倒了下去，腰腹间血如注，而站在对面的沙以文，甲胄被卸去一半，但仍毫不动摇地举

        存酒的地方离宴会厅有些距离，卿恽亲自去取，又细心地温了几坛，等他回到厅里，发现厅中只余侍奉的人，凰凌世和沙以文一齐没了踪影。

        栖梧里亮着灯，却没一点儿声响，直到卿恽赶到将房门踹开，才现出了室内情形。

到千字文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卿恽轻抬手腕，温和地格开了她的动作，继而开口：“若臣招收太多份显达的弟子，有朝一日，陛下也会如猜忌师殷一般猜忌臣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凰凌世“哦”了一声：“我好像确实忘了给你安排老师了，”旋即不假思索地对卿恽笑，“那就再派一个学生给你吧，辛苦先生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陛下同都督上哪儿去了？”“回大人，陛下和都督往栖梧去了，说不必侍从跟着。”卿恽下意识便往栖梧的方向调转脚步，走了一丈远，忽然又停住了，默了片刻，他陡然回拽下腰牌递与人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回母皇，儿臣十一岁了……没有老师，便自己找些书来看，因而进度慢些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凰凌世眸子里的光闪烁了下，嘴翕动，再开口，却是岔向了别的话题，“去年宴，以文怎么没回来呢？”“有事儿。”“嗯？”“参加艾思悦和鄢若水的婚宴。”凰凌世的眉扬起，语气颇为不满，“那小子，我早说过留不得。”自入宴到现在，沙以文的脸上终于有了点儿表情，她勾起了一侧嘴角，饮过凰凌世敬的酒，她，“陛下还真是一点儿没变呐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天凤十三年，平北军大捷，平北大都督沙以文回羽都汇报战绩。

        卿恽不置可否，而是先问了凰月诸有何疑惑，给她仔细解释了一番。

        卿恽将盛着黄连汁子的小瓶收回袖中，不疾不徐地表了态：“臣以为还是另择他人为好，弟子太多，唯恐看顾不周，误人学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人上前要替她卸去腰间佩剑，她直视着端坐殿上的女帝，抬手，握住了剑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