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孟季虽然谦恭有礼，却不如其他地方官员热络讨好，这让万喜莫名烦躁。

        一声令下，骑兵调转，步兵尾随万喜后，不一会儿便全数退去。

        「什么律法？」万喜未曾预料一名地方官员敢违逆他，顿时脸色刷白，嘶声怒喝：「家姊万贵妃就是律法！」

        「我要将她纳为妾室，哈哈，有何不可。」

        「这群贱民佔据城中街，阻我人行进，你不将人问罪，反倒阻挠我的手下驱赶他们，岂有此理？」万喜质问。

        顾牧斋上前，「大人……」

        待得烟雾散去，大多数人都已逃得不见踪影，剩下的是跑不动的老弱妇孺，他们被锦衣卫压制，全老老实实地蹲在地上，双手抱。也有不少万喜的人受伤，他们在数量上本就远远不及灾民，又惹了眾怒，趁乱遭到围攻，轻则鼻青脸，重则昏迷不醒地倒在一旁。

        沉孟季的脸色一沉，「法理，天地之序也，律法失序，则国家覆亡。」沉孟季拱手作揖，「下官不敢有违大明律，还望大人见谅。」

        沉孟季的眼神顽固如石，无惧与他四目相对。

        「万大人，」沉孟季强忍着满腔怒意，「依我大明律卷六，强夺良家妻女，占为妻妾者，应判绞刑，万大人为皇亲国戚，更应依律行事，否则便有擅权之嫌。」

        锦衣卫终究是正规军，最快回过神来，他们双刀在手，迎向大批衝过来的人，群眾中亦有人趁乱攻击，混战中不少人溅血倒地。

        沉孟季摇摇，挥手唤来事。

        万喜脸色一沉，不耐地挥手要随从放下座轿。

在上位者，不知恤民情，竟还动輒伤人……」

        不知何故，地上腾起一白烟，片刻即烟腾数丈，人们视线受阻，瞬间慌乱起来，四周又有人喊：「着火了，快点逃。」

        锦衣卫纷纷出双刀。

        万喜见状，气得鬍子瞪眼，大喊：「反了，反了，给我好好教训这群刁民。」

        「大人是要强徵民女？」沉孟季冷冷覷了万喜一眼。

        群眾瞬时静默。

        万喜一甩衣袖，「来人，我们走！」

        沉孟季敷衍地回答，心中却是一沉，刚才事情发生的经过，他已听过夫人口述，自然知万喜所说的女子就是冰月，虽不知万喜有何意图，但绝非善意。

        两名緹骑抽出腰间短鞭，劈空挥过，示意眾人禁声，一名男子似是嚅囁了几句，緹骑便要举起短鞭抽打，突然……

        「谁在妄言，」万喜闻言怒：「把造谣的刁民给我拖出来，鞭笞至死。」

        沉孟季暗自祈求。

        传闻万喜十分好色，家里妻妾成群，还不时强纳他人妻女，现在他竟然垂涎冰月，沉孟季顿时觉得寒意刺骨，在湖衣失踪后，冰月竟然也遭皇亲窥伺。

        「这……」万喜一愣，半刻后才回过神，「賑济之事，等我回京后自会呈报皇上。」

        「住手！」

        「有劳万大人。」」沉孟季又作了一揖，还是没躬。

        「无论你用甚么方法，把那丫找出来，交给本官，我自会奏明皇上，说你賑济有功。」万喜言语中，显然不怀好意。

        「万大人，」沉孟季接话，「黄河水患，民多饥死，被荐裹席，鬻子女无售者。家室不相完，转死沟壑，未及瘞埋，已成市臠，民在饥中，朝廷未发賑恤，先加刑罚，人民何以堪之？望万大人入京转呈陛下，益以府库之财，急遣使賑济，则庶饥民可救。」

        两个命薄的孩子啊。

        但愿天可怜见。

        沉孟季目送这群不速之客呼啸而去。

        「没想到你这小小的地方官，官威倒是很大，」他厚的下巴不住抖动，鼻翼扇张，「我就不信，凭我万家的势力，还查不出那女子是谁。」

        「备轿，护送曲小姐回曲府，并派人面稟织造局的曲大人，国舅万喜正覬覦他的爱女，请曲大人务必警戒。」

        一个严厉的声音吓阻了正施暴的緹骑。

        「下官未曾得见。」

        一个老妇吓得哭喊，「大人，求求您，我们只要想领賑粮啊──」

        大群人如水般四奔逃，场面顿时失控，一时间，兵交接声、碰撞声、还有惊叫声和惨呼声，响彻整座桥，但在白烟垄罩下，谁也看不清到底发生何事。

        周围官员一阵屏息，随即交接耳交换着方才眼见的情景。

        「什么人？」万喜怒目瞪视来者，此人穿云雁纹补服，黑发参杂银丝，五官严肃，脸上带着歷经风霜的刻痕，后还跟着几名府衙官员。

        「本官还有一事，」万喜双臂抱，语气甚是不耐，「方才有个女子站在粥棚前，你可曾瞧见？」

        「下官是应天知府沉孟季。」沉孟季拱手为礼，却未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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