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就是名为利瑟比·夏米尔……不——利瑟比·艾凡西斯的一生。

泪水从青年的眼角落，滴入了黑暗的深。

画面崩毁了。

缓缓地，亚莱的意识又回到了现实，她从晕眩感中逐渐回过神来，踉跄坐回沙发上，抬，只见利瑟比的脑袋被恶魔的大掌掐着，双手无力地垂下，泪水淌下了他的两颊。

「啊啊啊…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！！！！！」

猛然，悲痛的哭声响彻了整个空间，恶魔大笑着放下了那魂，利瑟比就像破布一样倒在地，他一抽一抽地颤抖着，羞愧地抱紧了脑袋。

【真难看啊！利瑟比！这样也作创世主的守望者？】恶魔高声嘲笑，【刚才还被你护在后面的小女孩是你本来想要羞辱的对象，嘻嘻嘻……充满恨意的你怎么！】

「别说了……别说了……！」

【还把自己的妄想拿来脑补成和她之间的回忆，嘻嘻嘻！别让人笑掉大牙了，利瑟比哟！你就老实承认吧！你只是恐惧面对丑陋的自己罢了！】

「我……我不……」

【——别说是圣鸟！你连当别人的哥哥都没有资格啊！】

利瑟比闭紧双眼，痛苦的泪水又从眼眶淌落。

那恶魔说得没错。

不久前因为被那少女称作哥哥而感到沾沾自喜的自己，如今就像可耻的小丑，别说是一起生活过，他们本没有一次像样的交谈。那些被唤醒的死前记忆狠狠地攻击着他的自尊，丑陋丶卑鄙丶自作聪明，又充满仇恨，孤独，并在痛苦之中可笑地挣扎了一生——那恶魔说得没错，他害怕面对如此丑陋的自己，所以才用虚假的记忆勉强维持住他的灵魂。

「我到底……」

利瑟比睁大着双眼，无助地泪水落脸庞。

「我到底是……为了什么……才活过的……」

为了憎恨？为了复仇？为了给世界带来不幸？他努力过，却没有给世界带来一点价值，利瑟比逐渐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了，他感到双脚失重落入了黑暗，灵也开始扭曲了。

随着魔鬼的嘲笑，寒意又再次侵袭了整个空间，它的形开始模糊，恶臭从它的上飘散出来，那是尸的腐臭，就和亚莱第一次在下面的殓房里看见它时是一样的。

想起最初那个被作为猎物的女人灵扭曲消失的画面，亚莱撑着子，慢慢从沙发上站起来。她的心脏还在隐隐发疼，但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真切了。

恐惧吧！恐惧吧！恐惧吧！

朦胧之中，彷佛听见有个声音在大声疾呼。

亚莱闭上眼，那是强烈得足以侵蚀到骨髓里的强大能量，她的每一个细胞丶每一吋神经丶每一条血，都彷佛为之震动，感到恐惧。

成为恐惧的俘虏！成为朕的粮食吧！

害怕的对象是什么，她并不知，也没有绪，但那是会剥夺力量丶令人感到绝望的恐惧。少女知自己被影响了，她的手脚已经逐渐失了力气。

——可她的灵魂没有。

亚莱·艾凡西斯跨过利瑟比的魂，站在他与巨大的魔鬼之间。

【哦？】

她的有勇无谋使恶魔停下了笑声，居高临下俯视着这小的人类女孩。

【你想什么？祭品。】

「你不需要害怕，哥哥。」无视魔鬼的提问，亚莱轻声说着，回眸，「你已经答应要跟着我，我不会让你被这种东西带走的。」

利瑟比望着她的背影，愣愣地瞪大了双眼。

他彷佛从最深的黑暗被一把拉了起来，眼前的视野也逐渐清晰了。

慢慢地，他想起来，亚莱·艾凡西斯和他不同，她一直有着正确的记忆。

「你明明知我干了什么事??你为什么??」利瑟比撑起子，呆然地仰望着她，「为什么??还是叫了我??哥哥？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