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此月下疾驰，山影清风一晃而过，黑冲上陡坡，朝着山路上行去。段钰看见山下火光，想起神农帮还在这山中，立刻提起缰绳一扯，命儿回返，余光一瞥，见那转角陡坡隐蔽似乎有个山，来不及思索便骑着冲了进去。

        段钰忍了又忍，终究还是没忍住，不满：“你还敢说我？你的那些个仇家个个都心狠手辣，再多来几次，就算有九条命也不够用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木婉清忽：“你很热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段钰只觉得怎么说都是错，将药瓶放在一旁，索垂目不语，谁知手腕却被木婉清扣住。段钰茫然地看着她，手上突然一痛，惊呼出声。低看了看，发觉手臂内侧竟有一伤。木婉清凝目看了一会儿，冷冷：“谁伤了你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木婉清断断续续：“别我……快走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看向段钰，见她手腕上仍着钟灵所赠的银镯，目光冷了几分，口中不紧不慢：“之后师父哭了好几天，饭也不肯吃，也不理会我，后来她说，有两个女人对不起她，让她伤心多年。若非师叔报信，将那二人所在之告知，她这辈子都难以报仇。我们下山之后，先去苏州杀那姓王的女人。她住的地方十分古怪，岔来岔去的都是河滨港湾*，我们杀了她不少手下，却始终见不到她本人。后来我师父说，她还有一个仇人住在大理，我们分去寻那姓王的女

        木婉清咬牙出匕首，强忍痛楚，手中剑光一闪，剑势如漫天落雨，急攻向瑞婆婆。瑞婆婆挥动铁拐作挡，木婉清脚下一勾，将平婆婆的那柄短剑踢向瑞婆婆，正中她的门面，瑞婆婆当即发出一声惨叫，手中铁拐应声落地。木婉清长剑一横而过，瑞婆婆发出咯咯声，想伸手去捂上剑伤，却已经来不及，跪倒在地上，猛地一向下一垂，再也没有抬起。

        这石四画着许多小人，姿态各异，手举一物，像是剑。角落有一行字，依稀可见玉璧仙影四个字。段钰心下了然，想必这地方曾是无量剑派哪位前辈辟出的清修之地，用于钻研那无量玉璧上留下的剑法。手摸了摸石桌上的灰尘，想是许久未有人来过，思及干光豪所言，说不定这石就是他那位太师父居住过的地方。

        突然间从侧边树丛里闪出一人，只听噗的一声，木婉清左肩一阵剧痛，侧看去，已被一柄匕首刺中。那瑞婆婆在一旁埋伏已久，见一击得中，叫：“这贱人受伤了，快快将她捉住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刚走几步，忽然听见脚下传来轻响，像是踢到了甚么东西。段钰屈蹲下一看，那倒地之物居然是个瓷盏，里装着的灯油正顺着盏缓缓出。她慌忙将此物扶正，挑出灯芯点亮，朝中照去，只见里有一面石，尽似有水。她走到石前，看见那上划痕累累，一眼望去不计其数，仿佛是利所刻，心觉奇怪。小心向后一看，石后又有一个口，形似门状，探向里张望，只见中有一床一桌，都是石的，除此之外，再无别的东西。

        中黑暗，似乎还有水声，唯有口有月光照入。段钰先下，半扶半抱让木婉清坐在地上，从她手里取过长剑，从衣角撕下一截布条缠在剑尖，又拿出火折子点燃，借着这点光亮向里走去。

        段钰心急如焚，驱来到木婉清旁，趁着追兵未至，赶忙将她拉上。黑掉一转，朝着来时路奔去。段钰听见后传来呼喝之声，只怕他们又追了过来，忙促儿快跑。

        木婉清：“我活了二十年，一直跟师父住在山里，鲜少有离山的时候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段钰心中一慌，着去解她的衣带。那衣衫层层浸染鲜血，又在恶战中被割裂了几，即便段钰再如何小心，也难免碰到内衫下隐约起伏的轮廓。昏黄火光中木婉清肤白胜雪，似乎手掌稍一贴近，便会化开来。段钰不由屏住呼，放轻动作，尽量避免碰到她前在外的肌肤，将药粉洒在伤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说这话时红的嘴微微嘟起，像把致小巧的壶嘴，木婉清瞧着手心发，很想一那粒珠，连她说了甚么话都没怎么在意听。段钰毫无察觉，自顾自说：“你是怎么惹上这么多仇人的？”

倒地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收回思绪，想着还是快把木婉清背进来。转走了几步，余光瞥见昏暗中床沿似乎坐了一个人，登时吓得魂飞魄散，颤声：“你、你是……”手中瓷盏晃动，火光忽明忽暗。

        段钰：“啊，原来你比我大了三岁，难怪……”她本想说难怪钟灵叫你姐姐，话却堵在口中说不出来。提及钟灵，仿佛如鲠在，口又是一阵阵闷痛。将垂落下的一缕长发别到耳后，借着这举动低下去，沉默不语。

        段钰也有些疑惑，只见木婉清随手倒了些药粉在手中，往伤抹来。那粉末起初冰凉凉的，片刻后就如火燎般，痛意顺着手臂直窜而上。段钰低声呼痛，木婉清下手却毫不心，紧紧按住她的手上完药，教训：“既然知痛了，下回就该尽快找个地方躲好，你以为自己命大的很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段钰微怔：“嗯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木婉清：“不然你的脸为甚么这么红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段钰惊魂未定，这才发现原来床坐着的人是木婉清。木婉清拉着她一同坐在石床上，托住她捧着瓷盏的手：“拿好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段钰手掌及一片热，一看手中鲜红，惊：“你受伤了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段钰放下瓷盏，拨亮火光，推到木婉清旁，闻言下意识就要去解她的衣衫，刚碰到外袍手上动作一顿。这时木婉清轻轻了口气，低声：“你最好快些，这伤痛得厉害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一只修长洁白的手从暗中伸来，稳稳捉住了段钰的手腕，那人：“我还没问你，这是甚么地方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段钰抚了抚口，：“你是甚么时候进来的？”突然低低啊一声，见她右臂纱布上透出隐隐鲜红，显是方才激战之中令伤口破裂，神色紧张起来，：“你肩上的伤势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段钰瞠目结，：“这怎么能一样！”

        木婉清冷嗤：“有甚么不一样？那天晚上你抱着我睡了一夜，也没见你醒来以后有甚么不好意思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所见的这些人，是最近这半年我离山之后，才结下仇怨的。”木婉清说，“今年春天，我师父的师妹‘俏夜叉’甘宝宝派人送信来，我师父看过信后十分生气，将信撕得粉碎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段钰听出她话中的嘲讽之意，抿不作理会。木婉清又：“没见过女人？我有的你哪一样没有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木婉清垂眸片刻，将一个青色瓷瓶与未开封的纱布放在侧，：“我手上还有伤，行动不便，你来帮我上药。”